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属于江城医院的医生立刻让开,唯有两人还站在手术床边没动,刚好挡住顾云念。

顾云念微蹙了下眉,抬头看去。

两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医生,表情刻板,嘴唇较薄,看起来有些刻薄。

另一个年轻女实习医生,显然是中年医生带的学生。脸上带着口罩,看不清脸,从露出的额头,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。

顾云念在看向两人时,两人也看到了顾云念的半脸。

帽檐遮住了双眼,仅见挺拔的鼻梁、苍白的菱形小口、精致小巧的下巴,也可一窥少年的俊美,当然也能窥探出少年的年龄,还是个未成年。

中年医生地脸顿时沉下来,呵斥道:“胡闹!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,医书都还没看全,也敢大言不惭的自称小神医。就是说病人是中毒?以为这是电视剧呀,简直是胡说八道,分明只是变种的流感病毒,们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!”

身体的难受,让顾云念耐心缺失了不少。

压低了嗓音,如刚过变声期的少年,嗓音清润带着些微的沙哑,不难听,反而有种别样的诱惑,却满是不耐烦。

“我不行,那来呀!”别以为她没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嫉恨与不悦。

如果平时她还耐着点性子给点面子,可是这会儿,抱歉,她不乐意。

“……”中年男医生一噎,他有办法还用找顾云念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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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想说什么,已经被萧源往旁边一拨,“王教授,麻烦让让。小师弟,快过来!”

被称为王教授的中年男医生,连同一旁的实习女医生都被萧源推到了一边,差点一头撞墙上。

顾云念由慕司宸扶着上前,站到中毒的人身边,看人面色绛红,呼吸急促,随时有喘不上气的危险。

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,提起她蓄起的那点力气,抬手飞快往他的胸膛点去。

中年男医生师生两扶着墙站稳,回头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色的残影,如蝴蝶般飞舞穿梭,这是手速快到极致的效果。

最后重重的一拍,中毒的人一口血喷出来。

顾云念也身体一软,被慕司宸眼疾手快地捞进怀里。

“怎么样?”慕司宸低声,担忧地问道。

顾云念的脸更白了三分,靠在慕司宸身上,虚弱地摇摇头,“我没事。”

此刻她心里是绝望的,要问她最讨厌的亲戚是谁,绝对是大姨妈,没有之一。

不过就是来了大姨妈,她不说爆表,也称得上彪悍的武力值没有了不说,连点击几个穴位给人治病,也都耗费了全身力气。

顾云念此刻下定了决心,一定要努力修炼,尽快练出内力,早点给自己治好。

可是,一想想如今修炼速度大增,想要突破到第九层炼出内力,至少也还要半年的时间。

所以,当前她努力修炼之余,还有努力累积功德,提升修炼速度。

于是,顾云念看着手术床上中毒的人,都有些冒绿光了,那人,代表的可就是功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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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个人来到这打铁铺子的门口,就看到门口堆放着一些干农活用的铁锨锄头之类的东西,心中不免有些失望,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传说中剑王该呆的地方,这也太低调了一些。

不过之前薛小七有说过剑王徐允这个老头儿,低调的可怕,所以几个人还是朝着那打铁铺子里面走了进去。

打铁铺子里面就有一个人,四十多岁的汉子,光着膀子,身上油亮亮的,从火炉子中用铁钳子夹出来一块烧红的铁块,便用锤头叮叮当当的砸了起来。

看到他们几个人进入了铺子,那铁匠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:“想买什么东西尽管挑,都在门口放着呢。刚出炉的,保管耐用。”

葛羽顿时上前,跟那铁匠说道:“这位大哥,我们来这里是找人的,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徐允的老人家,传说中的剑王,我们特意过来求见的。”

那铁匠的动作一停顿,回头扫了他们几个人一眼,仍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,说道:“你们找错地方了,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,就我一个,要买农具随便挑,不买的话不要耽误我做生意。”

此人态度如此冷淡,上来就让他们吃了一个闭门羹,黑小色这火气顿时就上来了,便要上前跟他理论几句,紧接着就被葛羽给拉住了,当即,葛羽客气的说道:“这位大哥,您帮帮忙,我们找徐允老前辈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,我们知道他肯定在这里,要不然也不会找过来,如果他老人家还在的话,您就跟他说,我们是从鲁地红叶谷薛家药铺赶过来的。”

说着,葛羽从身上拿出了一张纸条,这张纸条是当初剑王徐允去红叶谷薛家药铺给他老婆看病的时候,他亲自写下来的,但凡薛家药铺有用得着他的时候,便可以拿着这张纸条去找他,他必然会相帮。

这张纸条也算是剑王徐允的一个信物。

此时,那铁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葛羽,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张纸条,一看之下,不由得一愣,因为这纸条上的字迹的确是剑王徐允的。

“你们在这里等一下,我一会儿就回来。”一看到葛羽手中的那张纸条,铁匠的态度顿时缓和了不少,说着,便转身离开了打铁铺子,朝着村子西边的方向去了。

几个人在打铁铺子里面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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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小色首先说道:“这个剑王搞的如此神神秘秘,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,听薛小七说,这老头儿现在起码九十多岁了,不会已经老糊涂了吧?”

“当年薛家救过剑王老婆的性命,咱们带着信物而来,如果剑王有能力帮我们修复神剑追魂的话,肯定不会推辞,咱们且等着便是。”张意涵道。

“这神剑追魂必须要修好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黎大哥当初为了救我们,拼着命跟那崔正元硬拼,这把剑对他来说太重要了。”葛羽正色道。

“等剑王回来,看看情况再说,看他要钱还是要物,只要能修复,尽量满足他就是了。”黑小色也道。

几个人在打铁铺子里面闲聊着,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的功夫,但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儿脚步声,几个人起身到了外面一瞧,但见刚才那个铁匠,搀扶着一个走路蹒跚的老头儿,正缓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。

那老头儿年岁颇大,走路颤颤巍巍,看上去比薛家法阵之中的那两位老爷子的年纪还要大上许多。

怎么看都像是一普通的农村老头儿,哪里有一点儿剑王的气势。

“你们谁是从红叶谷薛家药铺来的?”还没有走到众人的身边,那老头儿便扫量了他们几个人一眼,朗声问道。

葛羽连忙走上前去,客气的说道:“老人家,您就是传说中的剑王?我们几个人都是从薛家药铺赶过来的。”

“咱们屋里说话,外面风大……”老头儿招呼了一声,被那铁匠搀扶着走进了打铁铺子面。

这铺子里面摆设的有些脏乱,倒是有几个长条凳子,几个人各自坐了下来。

“剑王,刚才我们过来找您老人家的时候,为何这位铁匠大哥说我们找错地方了?”黑小色上来便道。

那老头儿摆了摆手,笑着说道:“莫要再提什么剑王了,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,老夫修为平平,只是对于铸剑一道上还有些造诣,这个名头实在是愧不敢当。我身边这人是老夫的徒弟,刚才之所以跟你们说找错地方了,是因为老夫年事已高,在几年前老伴去世之后,便已经金盆洗手,不再铸剑了,无论谁找来,老夫都不再亲自铸剑,年轻那会儿,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铸剑上面,忽略了自己的老伴儿,现在老伴走了,心中有悔,就每天吃饱喝足了,去她坟头儿上聊聊天,多陪陪她,活着的时候,每天都在忙着铸剑,现如今她走了,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多陪陪她了……”

那老头儿说这话的时候,嘴角带着笑意,但是众人听了,心里却有些发酸。

很不是滋味。

“您老人家铸了一辈子的剑,如今的确是该享享清福了,今日我们兄弟几个前来叨扰,并不知道您老人家已经金盆洗手,实在是诚惶诚恐啊。”葛羽有些歉意的说道。

“无妨无妨,当初薛家药铺的人让我那老婆子多活了几年光景,那几年,老夫陪着她的时间也多了一些,算是一种弥补吧,如今也不觉得太过亏欠,当初老夫便说了,只要是薛家药铺的人过来,但凡老夫还有一口气在,必然相助,说说吧,你们找老夫所为何事?”那剑王徐允看向了几个人道。

几人对视了一眼,葛羽紧接着说道:“老人家,这次我们过来的确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,我朋友的法器跟人拼斗的时候损毁了,断成了两截,如今过来,是想让您老人家瞅瞅,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。”

“那断剑带来了没有?”剑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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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了之前的顾忌,名剑楼强者的行动自然要比之前顺利的多,林清尘现在已经不能像之前一样轻松了。

“咳咳咳咳……”

林清尘挡住对方的一剑之后,顿时被震的口吐鲜血,这还是他施展了御剑武技之后,挡住对方之后的结果。

再加上灵衣的保护,还有肉身之力的防御,即使是这样,也还是感觉有些支撑不住,天灵境界六重天的强者,果然太强了。

经过三次的抵挡和消弱对方的攻击力度,还能造成这样的结果,这种情况林清尘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了。

就在林清尘刚刚挡住了一人的攻击之后,另外几名强者的攻击也是紧随其后的到达了,其威力也是差不了多少。

林清尘之前挡住一个人的攻击,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,现在要是被对方的攻击,还有灵器斩在身上,怕是小命就没了。

现在名剑楼的强者,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清尘被斩成好几段的样子,林清尘都能从他们脸上看出送了一口气的样子。

这个时候觅云宗的强者也看到了林清尘的处境,以为这次要完了,他们现在才刚刚解决了对方的几名强者。

现在就是出手阻止也是来不及了,因为他们的距离太原了,至少对于林清尘现在的处境来说,难以救援。

名剑楼的攻击肯定会在他们觅云宗强者之前就到达,虽然知道可能没救了,可是觅云宗的强者还是赶了过来。

他们想着,就算是林清尘死了,也得斩杀这几名名剑楼的强者,以后要是见到了林星月,或者是面对她师尊的时候,也有个交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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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没能保护住林清尘的性命,可是他们终归是尽力而为了,只是天不遂人愿,他们也是无能为力。
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清尘必死在对方剑下的时候,林清尘也发现了觅云宗那边强者朝着这边赶来。

林清尘知道,自己有救了,看着近在咫尺的攻击,林清尘笑的很是开心,终究还是自己这边赢了。

就在名剑楼强者的攻击将要触及到林清尘身上的时候,林清尘突然消失不见,名剑楼的强者顿时变了脸色。

他们本以为必杀的一击,没想到眼前的人不见了,当即扫视了一下四周,看看是不是有人出手相救。

就在这个时候,林清尘的声音传了过来,他们顺着林清尘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,知道这次计划失败了。

“真是不好意思,没能让你们如愿以偿,你们的同门算是白死了,要是他们知道,自己的牺牲毫无意义,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。”

“现在该是你们名剑楼的人遭殃了吧,特别是你们四个,现在应该去陪陪被你们斩杀的同门了。”

“之前你们不是说了吗,换做是你们,也会选择慷慨赴死的,现在我到要看看,是不是真的如此。”

现在的林清尘,已经出现在觅云宗强者的身后,身前是觅云宗的天灵境界六重天强者,安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了。

不仅如此,觅云宗的强者就在林清尘话音未落的时候,就已经朝着名剑楼的四名强者那边杀了过去。

林清尘的话,就像是在宣判他们的死亡一般,随着觅云宗强者的出手,就在短短的一瞬间,名剑楼强者的性命已经岌岌可危了。

十余名强者对着四人出手,修为都在一个境界,他们哪里是觅云宗强者的对手,一时间自身的处境险象迭起。

“林公子,你没事真是太好了,我们还以为这次要栽了,没想到最后的时间,林公子终于是化险为夷。”

“要是林公子在我们这里有什么闪失,我们觅云宗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交代,好在平安无事。”

“林公子最后关头施展的武技,应该是星月大人所传的保命手段吧,就说嘛,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底牌,不过也吓得我们够呛。”

留在林清尘身边的两名强者,看着林清尘的样子,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,他们已经感觉到了,林清尘没什么大问题。

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,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伤,同时对于林清尘能够在最后时间逃脱,感到一丝意外。

不过后来想想,也是林清尘没有什么保命的手段,那才是不正常呢,毕竟他背后也是有人的。

他们觅云宗的强者,还以为是林星月传授的呢,因为他们知道林星月也会这样的武技。

林清尘对于对方的错误理解,也没有说什么,对方认为是姑姑传授的,那就是姑姑传授的吧,这个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。

林清尘对于对方的话,也不以为意,只要结果是自己满意的就行了,一些小细节,没有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。

林清尘也在心里暗自笑了一下,要是自己没有一点把握,哪里敢冒着么大的风险,那不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。

林清尘早就想好了,要是觅云宗的强者不能及时赶来,自己就朝着他们那边过去,最多是回到了原点。

后面的人继续回到原来的地方,再次被觅云宗的强者牵制住,自己在施展一次武技,回到之前的地方。

名剑楼的强者就不行了,觅云宗的人肯定会更加谨慎的,不会让他们轻易的离开,可一不可二。

况且觅云宗那边的强者,已经在名剑楼四名强者离开的时候,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,自己的计划也不算是完失败。

就在林清尘跟觅云宗两名强者说话的时间,名剑楼的四名强者已经被斩杀了,一个都没有活着离开。

现在已经有两名天灵境界六重天巅峰的强者,在自己身边守护了,安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。

其他的觅云宗强者在解决了对方之后,分开加入到其他的战团中去,有了他们的加入,胜利的天平开始慢慢的倾斜。

林清尘现在不打算在继续斩杀名剑楼的人了,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紧的恢复自己的伤势,对方的一击可不是那么好受的。

虽然没有致命的伤害,可是恢复起来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,六重天强者的攻击力度,他现在算是知道了。

自己挡住一下还成,要是再来一下,就算是不死,那也差不了多少了,之前自己可是做好了部的准备,还是被重创。

另外一边的战斗,觅云宗和名剑楼最强的一些人,相互厮杀,偶有死伤,谁也没有占据多大的便宜。

他们也是时刻的注意着这边的动向,看着已经发生的事情,双方的态度也是各有不同。

名剑楼的强者知道,自己这边要是再不撤退,不久之后下面的强者怕是要被觅云宗的人杀光了。

虽然心里不甘心就这么算了,可是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扭转,现在打算退走,以后再作打算。

觅云宗的强者自然是很开心了,虽然他们要是托着名剑楼的人,可以扩大战果,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。

因为他们不想逼急了名剑楼的人,万一他们发疯了,就是要现在斩杀林清尘,到时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。

既然这次能让名剑楼铩羽而归,下一次也定然不会比这次差,因为他们这边有人可以打破僵局。

他们现在也想看看,林清尘的伤势到底如何了,虽然说没有性命之忧,可是难保不会有什么暗伤,还是亲自看看为好。

况且经过这一次的事情,他们觅云宗以后跟有些人关系又更进一步,对于他们觅云宗来说,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。

今天对于他们觅云宗的人来说,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日子,打退了名剑楼的进攻,令其门下弟子死伤无数。

并且还意外的认识了林清尘,这名跟云舞洲域强者有着密切关系的少年,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的。

谁能知道,一名突然闯入的少年,竟是有这样的身份背景,还是跟他们觅云宗关系密切的势力。

就这样,名剑楼的人召回了自家的弟子,这一次算是认栽了,回去之后在另作打算。

他们没想到,今天会遇见跟林星月有关的人,还是来报仇的,还搅了他们的局。

既然这样的话,以后就得多注意了,不仅要对付觅云宗,还得要对付那名少年,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
只不过,既然那名少年来了,林星月是不是也要出现了呢,这一点才是他们名剑楼真正担心的地方。

他们知道林星月不简单,不仅仅是因为她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师尊,其实这一点他们名剑楼是不怕的。

因为林星月的师尊自然有其他人对付,他们名剑楼交好的势力会出面的应付的,这一点他们不用管。

他们所顾忌的是林星月,林星月在之前的时候,就已经是地灵境界巅峰的强者了,战力在什么境界他们名剑楼是知道的。

这一点他们名剑楼的强者亲身领教过,没有人比他们名剑楼更能明白林星月要是出现,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了。

现在过去了一段时间,林星月肯定修为已经突破到了天灵境界,这一点名剑楼不会有丝毫的怀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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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枫想过不少情况。

但眼下的,还真是没有想到。

御疆魔神这种自解式的消逝,庞大的灵魂能量,在瞬间,几乎是尽数流入整个洗魂海。

这可是连轮回都没机会了。

“为了不被我干掉,至于做到这个地步?有骨气啊。”

王枫心中默然。

本来之前看到那道虚影的时候,王枫感觉可能干掉御疆魔神,得费一番功夫了。

可万万没想到,明明还能再战的御疆魔神,就这么没了?

王枫看着手中的盘古斧,棋子吗?

谁的棋子?

一时间,王枫脑中浮现数道身影。

只有可能是阎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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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许多多的念头,涌入心神。

随着御疆魔神消亡,剩余的魔魂,一拥而散。

显然也没有打算抵抗的意思。

“这就麻烦了啊…”

王枫掂了掂盘古斧。

御疆魔神自解,灵魂归于天地间,无数的灵魂能量,直接涌入洗魂海。

他都还没来得及的用本源吸收。

这如果要吸收完,怕是得费很长一段时间。

“真是有趣…那道虚影在救他之前,御疆魔神还尚有几分战意。”王枫闭上眼睛。然而自己一斧之下,被那道虚影接下来,算是半救下了御疆魔神。

可被救下后,反而想要自解。

魔神的想法和行为,人类是无法理解的。

王枫隐约猜到了什么,但不是很确定。

只是如今少了一位魔神,盘古斧武魂的修复进度要大大降低了。

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。”

王枫摇摇头。

看来只能在这洗魂海,再多逗留一些时日了,趁着御疆魔神的灵魂能量,在洗魂海还充盈着。

能吸收多少尽量吸收。

想到此,王枫转过身,朝着下方的孤岛飞去。

“诸位,前面就是轮回井了。你们准备准备,进入吧。”

王枫露出几分笑容,看着众人,“那位魔神…已经消逝了…”

孤岛上的众人,还处于发愣的状态。

大概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形回过神,直到听到王枫的声音,才纷纷惊醒。

“魔神没了?”

大焱金虎皇揉了揉眼睛,走过去,声音有些颤抖:“前辈,刚才是你做的?”

“不是我…”王枫想了想,还是说道:“是那位魔神灵魂自解消逝,我…还没来得及出手。”

说到这,王枫神情略有几分可惜。

“堂堂魔神,好端端的,怎么会灵魂自解消逝?”天使冷挣扎着站了起来,“我刚才虽然灵魂受到重创,但还没瞎,看得很清楚,是你做的,血千刃。”

王枫一愣。

刚才的战斗发生在转瞬间,无论是自己挥出的斧光,亦或是御疆魔神背后的那道虚影,对他们来说,都未必能够看得清晰完整。

至于御疆魔神说的那些话,他们就更听不懂了,那是古魔语。

“我知道了!”

大焱金虎皇激动的说道:“我想,应该是这魔神见到前辈,心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战意,又不想被前辈重新侮辱一番,所以干脆直接灵魂自解,想死得体面些。”

“前辈果然厉害。”

王枫:“……”

咋一听,王枫觉得大焱金虎皇想多了。

细细一想,突然他有一句,可能说的十分的正确。

想要体面些。

王枫心中一跳,但,御疆魔神绝不是怕被自己羞辱一番。

而是不甘心被当成棋子摆布,同时为了不让自己盘古斧吸收,直接自解。

“暗魔界的魔神,可没有这么软弱。”天使冷不信。

她看向王枫,上下打量许久,越看越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。

尤其是刚才的背影。

“队长,这不是天修王房间的那副画中男人吗?”

这时,一位天使走了出来,低声说道:“你带着我,当时去向天修王汇报南部星系群落的扫荡情况,恰好天修王正在某个世界修养。然后就在那个世界中,看到了一幅画,画中有个男人。只有一个背影和侧面…”

“那是多久的事情了?”天使冷想了许久,隐约想起来了。

“大概三千多年前。”

“这么说,他和天修王有关系?”天使冷问道。

“当然!”这个天使小声道,“虽然我只见过一面,但以我的预感,画中的男子,绝对和天修王有十分特殊的关系。这可是当初那么多年来,我唯一一次见到天修王身边的男性,虽然只是在画中。我也从来在任何世界见到过。”

“没想到,竟然会在这里…难怪他之前会问小沫那么多关于天修王的事情。”

“以画的形式存在…难不成是天修王当时知道他已经死了,用来祭奠的吗?”天使冷摇摇头,“毕竟,他已经死了。现在是灵魂。”

“额…我的直觉告诉我,不只是祭奠…”

“去去去…”天使冷打发走了这个天使,重新看向王枫。

难怪有些熟悉感。

天使的记忆是不会消失的,顶多就是太长太久了,会出现一些记忆封存,一时半会想不起来。

她们毕竟不是机器。

再加上在这个世界呆久了,随着灵魂慢慢变弱,记忆也会慢慢消失一些。

“你们准备准备,若是要去轮回井的话,就撑现在吧。”

王枫听到了两人的嘀咕,心中只是笑了笑。

“那你呢?师傅。”

慕柔和尚珺走了过来,“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么?”

“我还需要在这地方待一段时间,并且,在冥河还有大批的灵魂,我正好坐镇于此。也算是让你们安进去吧。”

御疆魔神的自解,打乱了王枫的计划,他还需要在这里修复盘古斧武魂。

“去吧,带上你们的族人。”

王枫朝着他们挥了挥手,“没必要在这个世界耽搁,没耽搁一刻,可能都会发生我也预想不到的变化。”

慕柔和尚珺本还有许多的话想说,但此刻还是以大局为重,立刻与其他同伴返回冥河,带着大部队一同进入轮回井。

王枫最后走向赤狐尊。

“数月不见,你的灵魂已经修炼到连我也看不懂的地步了。”

赤狐尊站起身,语气有惊叹,有感慨,有疑惑。

“还行,刚开始。”王枫摇摇头,“你,接下来,打算还是在这个世界么?我想,以你们一族的本事儿,转世成为赤神天狐一族,并不难吧。”

“这方天地的轮回,根本困不住你。”

赤狐尊微微摇头道:“诅咒不消失,对我来说,轮不轮回都一样。”

“那阎主真能解决你的诅咒么?”王枫忽然问道。

赤狐尊略感惊异的看了他一眼。

刚才,他好像还没到吧?

似乎想到了什么,赤狐尊恍然道:“原来如此,刚才救了那些孩子的,应该就是吧?是你灵魂的能力?”

说到这,她语气微滞,“你…能修改这个世界时间法则?”

“短时间内的能修改,时间过去太久了,就无法改变。”王枫也没有否认。

时间过去太久了,一旦改变,会牵扯出更多的因果变化。

他的灵魂也将要承受更庞大的因果业力。

比如,王枫可以在时光长河中,找到荒海魔神遭遇阎主的位置,然后出手阻止。

可即便是这样,荒海魔神也不会复活,同时,天地间将会因果大变。

他自己的都会受到极大的冲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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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学学的市场营销。”林逸说道:

“但我对这东西,还挺感兴趣的,你去挑你的东西就行,不用管我。”

“噢噢,知道了。”

林逸拿着书看了看,发现上面记录的都是很基础的东西,实用性不强,便放回到了原处,随即又拿出了一本《芯片的设计与封装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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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队从东湖抵达运河古镇,即便顺风也要俩小时。

时间还早,葛小天回到天恒汽贸城,准备前往食堂看会新闻再动身。

然而令他惊讶的是,透过浓雾,依稀可以看到展厅前的空地上,三三两两聚集着许多身影。

还没到营业时间,竟然来顾客了!

沿着外围道路逛上一圈,十四个展厅加起来,足足有上百人。

这是要火啊!

其实仔细想想,也属情理之中。

天恒汽贸城开业典礼昨晚就已经登上新闻,日销售额一个亿,多么劲爆的消息!

加上前几日广告酝酿,谁都会产生好奇,忍不住过来瞧瞧。

并且,济市搞汽贸的大小老板又忙着贷款,剩下的三两家可以忽略不计,加上舒大鸿那边在施工……

也就是说,天恒汽贸暂时垄断了七八个县城,以及一个市区的汽车市场!

快要过年了,谁还能没点存款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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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

来到3号展厅门口。

葛小天拆包软华夏,十分随意的凑到俩身穿羽绒服的男子身旁,听对方聊天内容,似乎也刚刚认识。

“来这么早?”

“早,小兄弟!”俩人几乎同时回应,也没客气,接过烟,顺手递上名片,其中一人问道:“来买车?”

“是啊,凑着大促销提一辆!”葛小天接过名片,一个做商贸的,一个做家具的,取出名片夹,回敬两张。

“小兄弟准备买……”家具老板接过质地柔软的名片,感觉挺上档次,下意识瞄了眼,看清上面字体,有些错愕。

葛百亿之名已经随着元旦晚会响彻东山,哪怕没见过,至少也听过。

“原来是葛老板,幸会幸会!”

寒暄两句,葛小天开口问道:“两位老哥,看中哪一款?”

“林荫大道(别克),我们哥俩准备一人提一辆!”

“很不错的车子,进口,现在关税下调,价格也降了,办完手续应该不到六十万!”

“是啊!”商贸老板点点头,似乎对车子的兴趣并不大,反而开口询问道:“葛老板,您那d区商业街什么时候投入使用?”

“年底吧!写字楼慢了点,但三四层,四五层的商场已经封顶,装修赶一赶,时间应该来得及!”

“不知道还有没有商铺?”

“哦?”葛小天回头想要示意豪哥,却发现对方正在跟另外俩男子聊天,大毛也在其中。

隐隐约约能听到什么日用化工,超市门店,进货渠道等等。

葛小天环顾左右,其他顾客不是在握手,就是在交换名片,顿时心中一动。

这群老板,该不会把买车当成交流会了吧?

似乎还真有可能!

这年头能买得起六十万豪车,大部分都是企业家。

平时想要认识人,无非就是通过谈生意,或者酒桌上熟人介绍。

而现在,聚在一起买同样价位的车,说明彼此身价差不多。

互相聊聊各自产业,匹配成功的话,中午撮一顿,说不定生意就来了!

有意思!

葛小天笑笑,回道:“d区商业街已经售罄,不过,明年星月湾全面完工后,有个地下步行街,您二位或许可以考虑考虑!”

“步行街?不知跟商业街有什么区别?”

“相差不多,只不过d区商业街全是工薪阶层,档次有点高,地下步行街的商品,价格稍微低廉,偏向于折扣和实惠,就像……”葛小天本想说淘宝街,又怕对方听不懂,“就像有规划的高端集市,长期定点的那种!”

这本来就是星月湾的规划,县里知道,也批了。

商贸老板眼神一亮,“箱包工具、金银珠宝也可以?”

“再合适不过了,专区专柜!”

“那感情好,葛老板,到时候务必要提前知会一声!”

“肯定!”

这时,家具老板开口道:“不知家私方面?”

“等济市星月湾售罄,有个……”葛小天指了指别克专卖店,“差不多相当于这个展厅三倍大小的售楼处,改一改就能当作独立的家具城,买还是租,您说了算!新楼盘,家具市场可不小哦!”

“哈哈,还是葛老板会做生意,这事就拜托您了!”

“客气客气!”葛小天从文件包里取出天成商会招募书,不是汽贸城会员,而是综合产业。

物流优惠、快递优惠、商铺折扣、广告限免、各类展览会入场资格……

是个老板,估计都会动心!

为啥搞这么杂?

时刻为天成广场做准备!

到时候无需招租,在商会里吼上一嗓子,衣食住行、日用百货、影视娱乐全都有了……

招募书首页:

‘一起发财,一起壮大,只要加入商会,无论天成走到哪个城市,必有你一席之地!’

嗯,也就忽悠忽悠小企业老板,大企业老板估计没人看得上,也没人信!

但是,哪个企业不是从小做到大的呢?

“这……”商贸老板心动了,“确实很不错!”

家具老板皱皱眉,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手写的纸张,“葛老板,有点不对啊!”

“哪里不对?”葛小天凑过去瞧瞧,竟然是汽贸城会员资格。

“葛老板,他们也是天成商会的会员,但待遇似乎比我们多很多啊,什么免费开业宣传、体育中心车展、员工旅游聚餐、优秀员工管理层输送、买房九五折优惠……”

“哦!”葛小天很淡定,“他们充钱了!”

“啥?”

“汽贸城的老板们交了一百万会员费,直接升级到vip!咱这个不需要交钱,通过天成认可,就能加入!”

这类老板跟搞汽贸的不同,无需盖房子,也无需抱团,更没有那么多资金!

因此,门槛很低!

说白了就是:心动不如行动,你敢来,我就敢收!

不过,这里面也有个漏洞,是针对顺河商会的。

交代一番入会手续,葛小天走向犹豫着要不要靠过来的另外几名老板。

他们可是旁听很久了!

…………

而留在原地的俩老板互相对视一眼。

“其实我们也可以交会员费!”

“你的意思是?”

“多拉几个朋友过来,咱们组团加入天成商会,十个人一人十万,二十个人一人五万,人越多,均摊越少!想想那些vip待遇,一年不亏,两年纯赚,三年……”

“我也是这么想的!”

“只是不知道葛老板会不会同意?”

“走,去问问!”

…………

跟3号展厅的老板们全都聊完,葛小天安排豪哥、大毛跟问讯赶来的齐菲菲,一起去其它展厅宣传天成商会。

随后便看到商贸老板跟家具老板满脸笑意的凑上来。

葛小天明白,这个昨天被顺河商会威胁,临时起意的计划成功了!

漏洞就是拉人,拉得越多,会员费越低……

如此一来,极有可能拉来顺河商会的人,然后分化它,瓦解它。

即便做不到这几点,也可以联合所有会员,驱逐对方市场。

当然,想要维持商会运转,让每个企业都受益,肯定要先……建个聊天群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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轰隆——

三名宗师撞破屋顶,让老客栈的穹顶直接垮塌,巨大声响惊动长街,引来惊呼声连连。

楼外大雪纷飞,左清秋长发在风中飞散,银色狐裘上的绒毛被劲风压平,快的好似游移在冰原上的雪狐,眨眼跃到了街对面的房舍。

许不令紧随其后,手托龙纹长槊,凌空以开山之势劈下,槊杆在空中抡成半月,几乎贴着左清秋的发梢砸在了落脚处。

瓦片和木梁的碎裂声中,左清秋落脚的房舍屋檐被劈的粉碎,连同下方的木制墙壁一起,被劈出一条直至墙根的巨大裂缝,露出后方满眼惊悚的酒客和妓女。

虽然气势骇人,但左清秋显然不是一招死的江湖蝼蚁,毫发无损再次往前扑出,逃向另一栋房顶。只是身在半空之时,和许不令一同追杀的厉寒生已经到了近前,抬手便是一记炮拳。

厉寒生的天赋,在许不令之前,是公认的江湖第一人,二十出头才开始习武,用十余年时间走出了寻常武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,战力强到匪夷所思。

虽然厉寒生不用兵刃,但一身武艺内外兼修、刚柔并济,在菩提岛的血战中,以刚猛迅捷著称的北疆陈冲,便是差点被这一记刚猛到极点的炮拳,打的钉在了石头上。

不过,左清秋也不是陈冲,先不说天资,光是所修武学之上乘,都远超时间任何一人。许不令家底再厚,所学武艺也是从江湖搜集而来,而北齐国师一脉的武艺,可是自三百年前的战神左哲先开始,一脉相承至今,从未断过代。

眼见冲击力骇人的拳风袭来,左清秋没有丝毫避让,以掌心接住拳头,化刚为柔便卸了力。

厉寒生眼神天色带着几分阴郁,原本没什么感情色彩,只有真正打起来的时候,才会显露出那份站在世界顶端的桀骜,和专属于武人的狷狂。

“班门弄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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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觉一拳冲出不着力,厉寒生右臂衣袖骤然鼓涨,继而炸裂,握紧的拳头弹开,五指绷直,带出一声爆响,如果前方是快石头,许不令丝毫不怀疑,这一下能直接把石头崩裂。

以柔劲卸力,首要条件就是动作得比对方快半分,才能把刚猛拳劲带偏化解。

而世上能快过厉寒生这一记贴脸‘反向’寸拳的,恐怕只有巅峰时期的贾公公。

左清秋掌心巨力袭来,整个左边身体明显晃荡了下,后背狐裘鼓涨,继而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,撞碎了路边一根挂着灯笼的柱子后,又撞在了街边茶肆的墙壁上。

嘭——

砖石墙壁,被撞出一个半圆凹坑,左清秋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,只是略显惊异的说了句:

“名不虚传!”

巅峰武人厮杀,根本没有停下来聊天的机会。

许不令一槊劈开墙壁后,靴子便在青石街面上,留下两个龟裂脚印,衣袍在飞雪中卷出旋涡,龙纹长槊如游龙探海,刺向刚刚被厉寒生崩出去的的左清秋,几乎和左清秋同时抵达墙壁前。

槊锋来到身前,左清秋刚稳住身形,没有躲闪余地,抬手双掌合拢,强行夹住了两尺槊锋。

许不令被誉为‘龙筋虎骨麒麟劲’,说简单点就是体魄强横如龙虎力量非人,连外家功夫走到极致的司徒岳烬都被正面砸趴下,世上能正面角力的根本不存在。

左清秋强行夹住槊锋,泰山压顶般的力道便自手心传入双臂,虽然胳膊纹丝不动,但脚下明显站不住了。

“嗬——”

许不令一声轻喝,本就被撞成凹坑的墙壁,在巨力袭来瞬间炸裂,飞洒的砖石在房舍中击碎了大片家具,发出万箭齐发似得嗡鸣声。

左清秋试图稳住身形截停槊锋,无奈脚下根本站不住,整个人被槊锋推的飞速后退,直至撞碎了后方另一面墙壁。

许不令势不可挡前冲的同时,猛拧槊杆,想要搅碎左清秋的双手。

但力之下,槊杆拧成了麻花,左清秋双掌之间的槊锋都未曾偏移,就好似刺进了合拢的铁钳内。

许不令见此,在冲出房屋的瞬间,便改前刺为上挑,以霸王巨鼎之势,将黏在槊锋上的左清秋直接挑起。

左清秋也借此腾身而起,在脱离长槊攻击范围后崩直双臂,把自己推向街边的房顶。

这一下本是想拉开距离,只可惜左清秋被挑起,刚刚从屋檐外露出身体,从上方飞驰而来的历寒生,抬手便是一式通背拳的金龙合口,落在了左清秋格挡的双臂上。

金龙合口是通背拳最强杀招,自脚跟发力至腰腹再到双臂,集身之力与双手拍出,中者非死即残。

左清秋方才还能游刃有余招架,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,却是直接变成了脱膛的银色炮弹,把街边院落围墙,斜着撞了个对穿。

轰轰——

砖石碎裂声不断。

街边上有行人,基本上到这时候,才看清三道影子从客栈里冲出来,在街上横冲直撞,连四散而逃都忘了,只是愣愣看着这几个怪物,摧残着小镇本就不多的建筑。

而远方雪坡上观战的陈思凝,就只能用震撼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了。

半步宗师的武艺,让陈思凝能勉强看清几人的动作,但也正是因为看清了几人的动作,才让她感觉到了窒息般的绝望,第一次发现人和人的差距能这么大。

陈思凝举着望远镜,连眼睛都不敢眨,在废墟中寻找着左清秋的踪迹。

而祝满枝则是把目光放在客栈里,神色紧张,此时急声道:

“快快,看那边……”

话音刚落,一声龙吟般的剑鸣,便在塞外风雪中响起。

飒——

墙壁被破开的巨响紧随其后。

本就没有了屋顶的客栈,南侧墙壁被破开一个两人宽的缺口。

浑身是血的石进海,上衣部碎裂,胸口出现一个空洞,撞在了巷子另一侧的墙壁上,目如铜铃充满血丝,难以置信瞪着祝六,含着血水最后说了句:

“好剑。”

缺口后方,祝六的衣袍上也多了几条血口,提着铁剑大口呼吸,扫了一眼必死无疑的石进海后,便又冲向了和陈冲酣战在一起的燕回林。

祝六受封剑圣,剑术几乎走到了尽头,无人能出其右。

但融百家之长化为一剑的代价,就是只有这无坚不摧的一记杀招。

在幽州唐家,这记惊世骇俗的杀招亮了像,结果就是世界都知晓了剑圣祝六藏了这么一手。

杀招得藏着才叫杀招,露了脸之后,哪怕再厉害,人家躲不过,提前提防总是可以的;这就导致了杀力无双的当代剑圣,直接变成了宗师五五开。

北齐剑仙燕回林,本就是走轻灵路线的剑道宗师,路数和东海陆家大同小异,花中猎蝶叶不沾身,将轻灵飘逸发挥到极致。

在明知和祝六贴脸就死的情况下,燕回林根本不给祝六正面出剑的机会,打了半天没被祝六所伤,反倒是在祝六身上磨了几条口子。

这也是为何打着打着,祝六会忽然和陈冲交换对手,先把皮糙肉厚但受伤行动受损的石进海戳死。

石进海也是北齐货真价实的顶尖武人,死这么快,非战之罪,只能说吃了措不及防被四人偷袭受伤的亏。

本就是四打三,在石近海黯然倒下之后,就变成了四打二。

都是世间最强的一撮顶尖武人,没有谁不是天之骄子,哪怕所有人中稍弱一些的北疆陈冲和燕回林,也是名声在外的一方巨擘,想一挑二斩杀对手,几乎不可能。

接下来的场面,没有悬念的变成了追逐战,左清秋从废墟中起身后,便往北方飞驰避战。而燕回林则且战且退,往南方逃遁。

两人被近身死死咬住尾巴,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隙,想逃走也难比登天。

局面开始往许不令等人这边倾斜,左清秋的人头,好似已经成了囊中之物。

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,左清秋和燕回林的距离逐渐拉远,而追杀的许不令和祝六等人,也在不知不觉间分成了两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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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什么!放开我,你们这是要谋反么?本宫是王上的夫人,岂是你们能够冒犯的!本宫要回宫面见王上,治你们的死罪!”

慧夫人不慌不忙,面上也带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庄严之感。

林梦雅看了一下左右,却依旧没有现任何可疑之人。

这慧夫人的心理素质,也忒过硬了吧?

不过林梦雅也没急着拆穿,反倒是命令左右,把慧夫人,给强行请到了院子内。

院子外面的牌匾上,只是刻着‘简斋’两个字。

且院子有些破旧,好像是许久,都没有人来住过了。

虽然是比不上王宫,但如果是用来面壁思过的话,倒也是个极为清静雅致的地方。

跟心浮气躁的慧夫人,很相配呢。

“夫人言重了,奴婢哪敢冒犯夫人呢?只是,奴婢身上是带着王上的旨意,不得不遵从。去请王上的圣旨来,免得慧夫人,误会咱们这些当差的。”

林梦雅气定神闲的站在哪里,满脸堆笑,态度和蔼。

倒是慧夫人身一震,她的突然出现,事先是保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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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何王上的旨意,会在此时出现!

慧夫人的心中,突然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。

身体渐渐的往后退了几步,可没新想到,早就有人,封死了她的退路。

“您这是要去哪呢?夫人,这可是王上的旨意,您真的不要听听看么?”

林梦雅悠闲的往前走了几步,虽然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,却让这位静柔夫人,有些紧张。

王上的旨意很快有人拿来,那封封了火漆的暗黄色的信封,让慧夫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
这是密旨才会用到的龙纹细纸,而每一个得到这封密旨的人,要么是被处死了,要么就是被终身囚禁。

不!王上是不会这么对她的!

一向不动如山的慧夫人终于慌张了,林梦雅不想去看,当这个女人所有的希望崩溃之后的表情。

所以转过头去,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生过的样子。

“奉王上密令,责慧夫人即日起,负责看管陵园,慰藉先祖之灵,终身不得踏出简斋一步,违令者,就地处决!”

宣读密令的内侍,是王上身边的老人了。

而且林梦雅丝毫不用担心慧夫人会阳奉阴违,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,包括宫娥跟侍卫,都会留在这里,看管照顾慧夫人。

“不!王上绝不会对我绝情至此!都是你!是你的主子,那个女人!一定是她的阴谋,一定是!”

慧夫人愤怒了,也是,任是谁,被人永远囚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,都会反抗的吧。

但困兽之斗,又有几个成功的先例?

“您不用这样着急,其实王上还是惦念着您的。这些宫娥跟侍卫,都会留在这里陪您。哦,对了。他们每隔一个月,就会轮换。您放心,他们一定会给您带来王宫里,最热闹,最新鲜的消息。您想要知道的一切,都会有人告诉给您。”

林梦雅背对着慧夫人,可语气,却让慧夫人有些心惊肉跳。

她的话,就说明了这道旨意,的确是出自王上的意思。

不!不会的!王上绝不会如此对她的!

“你撒谎!王上于我多年夫妻情分,绝不会如此对我!还有,你那个主子,她欠我的,我要回宫!我不要在这个鬼地方孤独终老,我要回宫!”

慧夫人的声音有些强硬,但听到林梦雅的耳中,更多却是一种,故作镇定的心虚。

回过身来,林梦雅只觉得这个女人,实在是太过可笑了。

“您觉得,有些事情,真的能瞒别人一辈子么?还是说,连您都忘记了事实的真相么?”

压低了声线,唯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得清楚。

林梦雅紧紧的盯着慧夫人,从对方的眼睛里,她终于瞧到了一丝丝的裂痕。

“还有一件事,看来我不得不告诉您了。王上与我们夫人,已经和好如初了。这么说来,夫人可懂了?”

也许姚璐任性,曾经懵逼住那位大王后的双眼。

可至少,王上也是拿真心待过她的。

这恐怕也是姚璐,大彻大悟的原因之一。

她错过了那一段感情,自然是怨不得旁人。

但眼前的这个女人,却彻头彻尾的是个笑话罢了。

王上也许曾经对姚璐有过动心,但林梦雅觉得,那更是一种,对相濡以沫之人的依赖罢了。

所以王上才忍着姚璐的任性,让心爱之人,受了不少的委屈。

对于静柔夫人,王上就像是重重冰封之下的岩浆,即便是表面的冷淡,也依旧隐藏不住他对她奔腾而热切的爱意。

那是一种,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男女之爱。

为了静柔夫人,王上可以去做任何事情。

包括,去宠爱一个他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。

在这一点上,姚璐其实比慧夫人,更拎得清。

“不可能绝不可能!当初,是那个女人害死了我的孩子!如果我的孩子还在的话,王上是绝对不会对我弃之不理的。都是那个女人害的,都是她!”

说到现在,慧夫人还是一样的执迷不悟。

林梦雅收回了自己灼灼的目光,这些日子以来,她看到了太多太多执迷不悟之人。

慧夫人不是第一个,但也不是最后一个。

比起愚蠢来,这女人,倒是能排得上前三。

“别傻了,姚少使死前已经把什么都告诉给我了,你把她当傻瓜,可曾想过,她出身世家,原本是个聪慧之人。又怎么可能,会被你完欺骗。慧夫人,你还是老老实实的,在这里熬着吧。这些多年来,你在王宫里的福分也该享够了。那个位置,你高攀不上。”

时间已经不早了,林梦雅懒得继续跟面前的女人纠缠。

带着白苏步履轻快的出了简斋的大门,后面不管传来什么声音,都与她无关了。

“白苏,你说人得多痴心妄想,才会把一切真相,都扭曲成自己想要的模样?”

回城的马车上,林梦雅看着半山腰上的简斋原来越远,语气轻柔的自言自语道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白苏从来都是一个认识清楚的人,这样的事情问她,她当然想象不出来。

“是啊,像是你这样心思单纯的人,当然现象不到了。”

林梦雅挑了挑眉头,不由得从内心中,夸赞了白苏一句。

慧夫人的事情很简单,因为当初王上遇到静柔夫人的时候,一开始没有起男女之间的心思。

倒是当时还是侍女的慧夫人,一心思慕上了俊美的王上。

到了后来,王上把静柔夫人接入了王宫,一开始是为了治疗姚璐,但后来生的种种,却让王上与静柔夫人生出了真挚的情意来。

这一来二去的,姚璐嫉妒成性,屡屡对静柔夫人出手。

此时偏偏慧夫人又主动献身,是以王上,便利用了慧夫人,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。

慧夫人虽然得到了王上的宠爱,但是她更加痴心妄想,想要成为王宫里,地位最为尊贵的王后。

所以,就想着用一个孩子来套牢王上。

岂知王上在静柔夫人之后,就不想让任何女人,剩下自己的孩子了。

慧夫人的那一胎,是假的。

接下来的事情,只能说是阴差阳错。

当时姚璐身边的人,想要除掉慧夫人的所谓胎儿,同时又嫁祸给了静柔夫人。

静柔夫人不知,还真的被慧夫人蒙骗了过去。

姚璐却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,只不过,她为了把慧夫人收为己用,却选择隐瞒了事情的真相。

所以,一切的误会缘由都是如此。

静柔夫人是还念着往日的情分,所以觉得自己害死了慧夫人的孩子。

王上则是为了保护静柔夫人,也是他本就不善于解释,才让俩个人之间的关系,变得越加微妙。

姚璐巴不得静柔夫人受这种折磨,同时也是跟慧夫人相互利用。

慧夫人也为了自己的目的,不断的说着扭曲的事实,刺激着静柔夫人。

所有的事情,就是这么简单且洒满了热气腾腾的狗血。

姚璐在临行之前,也终于替林梦雅填满了这最后的一环。

不过有一点,她还没有猜透。

慧夫人为何被大王子选中,成为他留在王宫里的后手的呢?

想要让大王子方寸大乱,必须要打乱他所有的既定好的安排。

比如说今天,姚少使出殡的消息,宫里虽然下了封口令,但在王上刻意的安排下,大王子的人,还是能够得知的。

完颜景并不知道,所以他轻易的不敢出现,

姚家现在危在旦夕,算来算去,也唯有慧夫人是最合适的人选。

这也是一个回王宫的最好时机,因此林梦雅跟静柔夫人才早有准备,让王上备下了这一封密旨。

把慧夫人困在简斋里,她这一颗棋子,也就废了。

至于下一步嘛,林梦雅自有准备。

只不过她到现在都有些想不明白,为何慧夫人,竟然连个后手都没有。

真不知道是慧夫人太自信了,还是他们,还有什么后招。

“算了,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。王宫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,小玉那边,估计也不会多简单。”

耸了耸肩,这件事情,算是暂时完结了。

接下来,她就该亲自出手,帮着小玉跟静柔夫人,疏离一下目前的势力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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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首一时半会儿不太适应剑气长城的风土,病恹恹的,与那任珑璁同病相怜。

这就是为何地仙之下的练气士,不愿意来剑气长城久留的根本原因,熬不住,简直就是重返洞府境、时刻经受海水倒灌之苦。是年轻剑修还好,长久以往,终究是份裨益,能够滋养魂魄和飞剑,剑修之外的三教百家练气士,光是抽丝剥茧,将那些剑意从天地灵气当中剥离出去,便是天大苦头,历史上,在剑气长城相对安稳的大战间隙,不是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练气士,从倒悬山那边走来,强撑着去了那座城头,陪着一起“游山玩水”的身边扈从,又刚好境界不高,结果等到给扈从背去大门口,竟然已经直接跌境。

卢穗试探性问道:“既然你朋友就在城内,不如随我一起去往太象街白脉府吧?那位宋律剑仙,本就与我们北俱芦洲渊源颇深。”

卢穗其实知道自己的提议,有些不近人情,可是她就怕今天分别后,刘景龙便安心练剑,沉浸其中,物我两忘,到时候她怎么办?万里迢迢赶来倒悬山相逢,才看了景龙几眼?难道便要咫尺天涯,说不定最后一次见面,就是她准备重返倒悬山,去与他道别?可如果是一起入住宋律剑仙的白脉府,哪怕刘景龙一样是在潜心练剑,闭关谢客,卢穗也会觉得与他同在一片屋檐下,风雨也好晴也好,终究两人所见风景是一样的啊。

白首附和道:“有道理!咱们就不去打搅宗主修行了,去打搅宋律剑仙吧。”

白首不太敢见那位从未见过的太徽剑宗宗主韩槐子,在翩然峰听许多同龄人闲聊,好像这位宗主是个极其严厉的老家伙,人人说起,都敬畏不已,反而是那个白首见过一面的掌律老祖黄童,趣事多多。可问题是等到白首真正见着了黄老祖师,一样如履薄冰,十分畏惧。剑仙黄童尚且如此让人不自在,见到了那个太徽剑宗的头把交椅,白首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一句话没说对,就要被老家伙当场驱逐出祖师堂,到时候最尊师重道的姓刘的,岂不是就要乖乖听命,白首不觉得自己是心疼这份师徒名分,只是心疼自己在翩然峰积攒下来的那份风光和威严罢了。

卢穗会心一笑。

任珑璁不太喜欢这个口无遮拦的少年。

齐景龙摇头道:“我与宋律剑仙此前并不认识,直接登门,太过冒失,而且需要浪费卢姑娘与师门的香火情,此事不妥。何况于情于理,我都该先去拜会宗主。再者,郦前辈的万壑居距离我太徽剑宗府邸不远,先前问剑过后,郦前辈走的着急,我需要登门道谢一声。”

来此出剑的外乡剑仙,在剑气长城和城池之间,有许多闲置私宅可住,自行挑选,再与隐官一脉的竹庵、洛衫剑仙打声招呼即可。若是有本土剑仙邀请入住城内,当然亦可。愿意待在城头上,拣选一处驻守,更不阻拦。

北俱芦洲的太徽剑宗,自从韩槐子、黄童两位剑仙联袂赶赴剑气长城之后,凭借杀妖战功,直接挣来了一座占地不小的府邸,名为甲仗库,太徽剑宗所有子弟,便有了落脚地,到了剑气长城,再无需寄人篱下。反观浮萍剑湖宗主郦采,却是刚到,也无相熟的本土剑仙,故而直接挑选了那位本洲战死剑仙前辈的下榻处,“万壑居”,郦采丝毫不惧那点“晦气”,大大方方入住的当天,便有不少的本土剑仙,愿意高看郦采一眼。

卢穗微笑道:“景龙,那我有机会就去拜访韩宗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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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景龙点头道:“当然可以啊,宗主对卢姑娘的大道,十分赞赏,卢姑娘愿意去我们那边做客,宗主定然欣慰。”

卢穗笑了笑,眉眼弯弯。

任珑璁深呼吸一口气,转过头不去看卢穗与那呆头鹅刘景龙,看多了,她就忍不住要骂人。

白首也觉得姓刘的太欠骂了。咱们太徽剑宗的宗主欣慰不欣慰的,是卢仙子真正想要在意的事情吗?卢仙子抛了那么多媚眼,就算是个瞎子,好歹也该接住一两次吧?你姓刘的倒好,凭本事次次躲过。

双方分开后,齐景龙照顾弟子白首,没有御剑去往那座已经记在太徽剑宗名下的甲仗库府邸,而是尽可能步行前往,让少年尽可能靠自己熟悉这一方天地的剑意流转,不过齐景龙似乎有些后知后觉,轻声问道:“我是不是先前与卢姑娘的言语当中,有不近人情的地方?”

白首没好气道:“开什么玩笑?”

齐景龙松了口气,没有就好。

白首加了一句,“你根本就没有一句近人情的好话。”

齐景龙感叹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
白首疑惑道:“姓刘的,你为什么不喜欢卢姐姐啊?没有半点不好的万般好,咱们北俱芦洲,喜欢卢姐姐的年轻俊彦,数都数不过来,怎就偏偏她喜欢的你,不喜欢她呢?”

齐景龙无奈道:“唯独此事,无理可说。”

沿着城池边缘,一直南下,行出百余里,师徒二人找到了那座甲仗库。

修道之人,哪怕不御风御剑,百余里路途,依旧是穿街过巷一般。即便白首暂时无法完全适应剑气长城的那种窒息感,步伐相较于市井凡夫的跋山涉水,依然显得健步如飞,快若奔马。

沿途稀稀疏疏的大小府邸宅子,多是上五境剑仙坐镇、或是外乡地仙剑修暂居。

太徽剑宗宗主韩槐子站在门口,齐景龙作揖道:“翩然峰刘景龙,拜见宗主。”

白首偷偷咽了口唾沫,学着姓刘的,作揖弯腰,颤声道:“太徽剑宗祖师堂第十六代嫡传弟子,翩然峰白首,拜见宗主!”

韩槐子是太徽剑宗的第四代宗主,但是祖师堂传承,自然远远不止于此。

太徽剑宗虽然在北俱芦洲不算历史久远,但是胜在每一位宗主皆剑仙,并且宗主之外,几乎都会有类似黄童这样的辅佐剑仙,站在北俱芦洲山巅之侧。而每一任宗主手上的开枝散叶,也有多寡之分。像并非以先天剑胚身份跻身太徽剑宗祖师堂的刘景龙,其实辈分不高,因为带他上山的传道恩师,只是祖师堂嫡传十四代子弟,故而白首就只能算是第十六代。不过浩然天下的宗门传承,一旦有人开峰,或是一举继任道统,祖师堂谱牒的辈分,就会有大小不一的更换。例如刘景龙一旦接任宗主,那么刘景龙这一脉的祖师堂谱牒记载,都会有一个水到渠成的“抬升”仪式,白首作为翩然峰开山大弟子,自然而然就会晋升为太徽剑宗祖师堂的第六代“祖师爷”。

只不过在辈分称呼一事上,除了破格升迁、得以继承一脉道统的新宗主、山主之外,此人的嫡传弟子,外人依循祖师堂旧历,也无不可。

韩槐子笑着抬了抬手,“无需多礼。以后在此的修行岁月,无论长短,我们都入乡随俗,不然宅子就我们三人,做样子给谁看?对不对,白首?”

白首哭丧着脸,对?肯定不对啊。

不对?那更加不对啊。

所以白首可怜兮兮望向姓刘的。

齐景龙笑道:“怎么天大的胆子,到了宗主这边便米粒大小了?”

在姓刘的这边,白首还是胆大包天的,脱口而出道:“怪那哑巴湖小水怪,取了个名字叫米粒。”

突然意识到一旁还有个高入云霄的宗主剑仙,白首汗流浃背,竟是直接说出了心声,“宗主,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,求你老人家千万别把我赶出太徽剑宗!”

韩槐子哭笑不得,幸好景龙在先前那封信上,早有明言,收了怎么个徒弟,不然他这宗主还真有点措手不及。

韩槐子笑着安慰道:“在剑气长城,确实言行忌讳颇多,你切不可依仗自己是太徽剑宗剑修、刘景龙嫡传,便妄自尊大,只是在自家府邸,便无需太过拘谨了,在此修行,多想多问。我太徽剑宗弟子,修行路上,剑心纯粹光明,便是尊师最多,敢向不平处一往无前出剑,便是重道最大。”

白首愣在当场。

与想象中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摆剑仙架子、宗主气势的韩槐子,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
齐景龙笑道:“这会儿应该大声说一句‘记住了’。”

白首赶紧说道:“记住了!”

齐景龙无可奈何,以前就没见过这么听话的白首。

韩槐子忍住笑,与那少年打趣道:“记住个什么记住,不用记住,年纪轻轻的剑修,哪里需要刻意记住这些大话。”

白首都快给这位宗主整蒙了。

然后韩槐子领着两人,一起走入甲仗库大门,说了些这座宅子的历史。

曾经有哪些剑仙居住于此,又是何时战死、如何战死的。

白首便肃然起敬,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与脚步。

因为少年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,每一次脚步,仿佛都是在打搅那些前辈剑仙的休歇。

韩槐子悄然看了眼少年的脸色和眼神,转头对齐景龙轻轻点头。

————

一名故意以自身拳意牵引剑气为敌的年轻女子,她脚穿麻鞋,身著赤衣,满头青丝,扎了个干脆利落的盘踞发髻。

只背了个装有干粮的包裹,没有入城,径直去往剑气长城,离得墙根还有一里路途,便开始狂奔向前,高高跃起,一脚踩在十数丈高的城墙上,然后弯腰上冲,步步登高。

距离城头数丈时,一脚重重踩踏墙壁,身形蓦然跃起,最终飘然落在城头之上。

然后往左手边缓缓走去,按照曹慈的说法,那座不知有无人居住的小茅屋,应该相距不足三十里。

一路行去,并无遇到驻守剑仙,因为大小两栋茅屋附近,根本无需有人在此提防大妖袭扰,不会有谁登上城头,耀武扬威一番,还能够安然返回南边天下。

因为有那位老大剑仙。

她突然皱了皱眉头,因为先是察觉到对面城头之上,有剑气极重。

应该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大剑仙左右,一个出海访仙之前,打碎了无数先天剑胚道心的怪人。

只是当她愈发临近茅屋的时候,发现自己前行路线上,还有位瞧着年轻容貌的剑仙,已经转头朝她望来。

她依旧向前而行,瞥了眼不远处的小茅屋,收回视线,抱拳问道:“前辈可是暂住茅屋?”

魏晋笑着点头,说道:“你要是不介意,我就搬出茅屋。”

她点头道:“介意。所以前辈只管继续借住。”

她停下脚步,盘腿而坐,摘下包裹,取出一只烙饼,大口嚼起来。

魏晋笑了笑,不以为意,继续闭眼修行。

女子吃过了烙印,取出水壶喝了口水,问道:“前辈可知道那位来自绍元王朝的苦夏剑仙,如今身在城头何处?”

魏晋睁眼,“约莫七百里之外,便是苦夏剑仙修道和驻守之地,如果没有意外,此刻苦夏剑仙正在传授剑术。”

女子点头道:“谢了。”

她背好包裹,起身后,开始走桩,缓缓出拳,一步往往跨出数丈,拳却极慢,去往七百里之外。

期间遇到一只巨大金色飞禽破开云海,阴影笼罩城头,如昼入夜,落在一位白衣剑仙身畔,落地之时,便化作麻雀大小,跃上剑仙主人的肩头。

有剑仙身姿慵懒,斜卧一张榻上,面朝南方,仰头饮酒。

女子只是看过一眼便不再多看。

剑仙苦夏正坐在蒲团上,林君璧在内众多晚辈剑修,正在闭目凝思,呼吸吐纳,尝试着汲取天地间流散不定、快若剑仙飞剑的精粹剑意,而非灵气,不然就是捡了芝麻丢西瓜,白走了一趟剑气长城。只不过除了林君璧收获显著,此外哪怕是严律,依旧是暂时毫无头绪,只能去碰运气,期间有人侥幸收拢了一缕剑意,稍稍流露出雀跃神色,便是一个心神不稳,那缕剑意便开始翻江倒海,剑仙苦夏便祭出飞剑,将那缕极其细微的远古剑意,从剑修人身小天地内,驱逐出境。

差点就要伤及大道根本的年轻剑修,面无人色。

剑仙苦夏以心声与之言语,嗓音沉稳,帮着年轻人稳固剑心,至于气府灵气紊乱,那是小事。根本无需这位剑仙出手安抚。

能够从众多绍元王朝的年轻俊彦当中脱颖而出,赶赴剑气长城,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,那么明天就可以离开孙府,返回倒悬山,老老实实待在那边等着同行众人,反正梅花园子,一向待客周到。

剑仙苦夏突然站起身,转头望去,认出对方后,这位天生苦相的剑仙,破天荒露出笑容,直接转身迎接那位女子。

不管这位喜好游走江湖的晚辈,在外用了多少个化名,或是习惯性被人称呼为什么,在她家族的祖师堂谱牒上,是个与脂粉气半点不沾边的名字。

姓郁,名狷夫。

中土郁家,是一个历史极其久远的顶尖豪阀。

曾经一手扶植起了一座比如今绍元王朝更加强势的大澄王朝,大澄王朝覆灭之后,不过百年,便又扶起了一个更加庞大的玄密王朝。

郁狷夫与那未婚夫怀潜,皆是中土神洲最拔尖那一小撮年轻人,只是两人都有意思,郁狷夫为了逃婚,跑去金甲洲在一处上古遗址,独自练拳多年。怀潜也好不到哪里去,一样跑去了北俱芦洲,据说是专门狩猎、收集地仙剑修的本命飞剑,只是听说怀家老祖在去年破天荒露面,亲自出门,找了同为中土神洲十人之一的好友,至于缘由,无人知晓。

剑仙苦夏的那位师伯,周神芝,与怀家老祖一样,皆在十人之列,而且名次还要更前,曾经被人说了句脍炙人口的评语,“从来眼高于顶,反正剑道更高”。周神芝在中土神洲那座广袤版图上,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,哪怕是对于师侄苦夏,这位享誉天下的大剑仙,依旧没个好脸色。

他们这一脉,与郁家世代交好。

郁狷夫更是剑仙苦夏那位师伯最喜欢的晚辈,甚至没有之一。

周神芝与人坦言我家子孙皆废物,配不上郁狷夫。

要知道周神芝的子嗣,已经是以英才辈出、天生神仙种著称于世。

周神芝宠溺郁狷夫到了什么地步?就是郁狷夫最早在中土神洲的三年游历,周神芝一直在暗中护道,结果性情耿直的郁狷夫不小心闯下大祸,惹来一位仙人境大修士的暗算,然后就被周神芝直接砍断了一只手,逃遁回了祖师堂,凭借一座小洞天,选择闭关不出。周神芝慢悠悠尾随其后,最终整座宗门全部跪地,周神芝从山门走到山巅,一路上,敢言语者,死,敢抬头者,死,敢流露出丝毫愤懑心思者,死。

而郁狷夫的心大到了什么境界?反而埋怨周神芝退敌即可,应该将仇家交予她自己去对付。不曾想周神芝非但不恼火,反而继续一路护送郁狷夫那个小丫头,离开中土神洲到达金甲洲才返身。

见到了迎面走来的剑仙苦夏,郁狷夫停步抱拳道:“见过苦夏前辈。”

剑仙苦夏笑着点头,“怎么来这儿了?”

郁狷夫说道:“练拳。”

说了其实等于没说。

剑仙苦夏却笑了起来,说了句干巴巴的言语,“已经是金身境了,再接再厉。”

然后双方便都沉默起来,只是双方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。

剑仙苦夏不是那种擅长钻营之人,更不会希冀着自己多照拂郁狷夫一二,以此赢得自家师伯的好感,而是确实苦夏自己就看好郁狷夫。

至于郁狷夫,更是被笑称为“所有长辈缘都被周神芝一人吃光”的郁家人。

怀家与郁家的那桩娃娃亲,随着时间推移,其实怀家老祖对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丫头,并不喜欢,所以后来郁狷夫为了逃婚去走江湖,怀家上下,根本没有任何怨言,怀家许多长辈反过来安慰诸多郁家好友,年轻人多走走是好事,那桩婚事不着急,怀潜是修道之人,郁狷夫虽然是纯粹武夫,凭她的武道资质,寿命也注定绵长,让两个孩子自己慢慢相处便是。

两人一起走回剑仙苦夏教剑处,苦夏示意郁狷夫坐在蒲团上,她也没客气,摘了包裹,又开始烙饼就水吃。

林君璧睁开眼睛,微微一笑。

郁狷夫她明明看见了,却当作自己没看见。

————

宁府大门外的那条街上,一袭青衫的年轻剑仙,带着自己弟子缓缓而行。

少年压低嗓音道:“姓刘的,我听说陈平安如今可牛气,有了个二掌柜的响当当绰号,尤其是他那个媳妇,在剑气长城这边,可厉害。郦剑仙私底下与我说了,她见不得那个宁姚,不然心里边会窝囊。”

齐景龙没说什么。

敲了门,开门之人正是纳兰夜行。

齐景龙自报名号。

纳兰夜行先是神色古怪,然后立即笑着领那师徒二人去往斩龙崖。

原本正在勤勉炼气的陈平安,已经离开凉亭,走下斩龙台,笑眯眯招着手。

白首原本瞧见了自家兄弟陈平安,总算松了口气,不然在这座剑气长城,每天太不自在,只是白首刚乐呵了片刻,突然想起那家伙是某人的师父,立即耷拉着脑袋,觉得人生了无生趣。

纳兰夜行已经告辞离去。

陈平安带着两人走入凉亭,笑问道:“三场问剑过后,觉得一个北俱芦洲显摆不够,都来咱们剑气长城抖搂来了?”

齐景龙说道:“闲来无事,来见宗主与郦剑仙,顺便来看看你。”

陈平安双手笼袖,斜靠栏杆,瞥了眼那个白首,难得,瞧着有些闷闷不乐?

到了凉亭,少年一屁股就坐在陈平安身边。

齐景龙倒是无所谓这些,自己这个弟子,确实与陈平安更亲近些。

齐景龙笑着道破天机:“来这里之前,我们先去了一趟落魄山,某人听说你的开山大弟子才学拳一两年,就说他压境在下五境,外加让她一只手。”

陈平安已经知道大概的下场了。

齐景龙又说道:“你那弟子胆子小,就问能不能再让一条腿。”

陈平安瞥了眼白首,憋着笑,“这都答应了?”

齐景龙点头道:“答应了,某人还开心得要死,于是又说站着不动,让裴钱只管出手。”

陈平安摇摇头,“不用跟我说结果了。”

陈平安抖了抖袖子,取出一壶前不久从店铺那边蹭来的竹海洞天酒,“来,庆贺一下咱们白首大剑仙的开门大吉。”

齐景龙摆摆手。

白首抬起头,咬牙切齿道:“我敢保证,她绝对肯定必然十成十,不止学拳一两年!陈平安,你跟我说老实话,裴钱到底学拳多少年了,十年?!”

陈平安直接将酒壶抛给齐景龙,然后自己又拿出一壶,反正还是蹭来的,揭了泥封,呡了一口酒,这壶酒似乎滋味格外好,陈平安盘腿坐在那边,一手扶在栏杆上,一手手心按住长椅上的那只酒壶,“我那开山大弟子是一拳下去,还是一腿横扫?她有没有被咱们白首大剑仙的剑气给伤到?没事,伤到了也没事,切磋嘛,技不如人,就该拿块豆腐撞死。”

白首恼火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,双手握拳,重重叹息,使劲砸在长椅上。

齐景龙将那壶酒放在身边,笑道:“你那弟子,好像自己比横飞出去的某人,更懵,也不知为何,特别心虚,蹲在某人身边,与躺地上那个七窍流血的家伙,双方大眼瞪小眼。然后裴钱就跑去与她的两个朋友,开始商量怎么圆场了。我没多偷听,只听到裴钱说这次绝对不能再用摔跤这个理由了,上次师父就没真信。一定要换个靠谱些的说法。”

白首黑着脸。

背靠栏杆,双手捂脸。

齐景龙提醒道:“我跟裴钱保证过,不许泄露此事。所以你听过就算了,并且不许因为此事责罚裴钱。不然以后我就别想再去落魄山了。”

陈平安笑着点头。

本来就没想着说她什么。

白首嘀咕道:“我反正不会再去落魄山了。裴钱有本事下次去我太徽剑宗试试看?我下次只要不掉以轻心,哪怕只拿出一半的修为……”

陈平安不等少年说完,就点头笑道:“好的,我跟裴钱说一声,就说下一场武斗,放在翩然峰。”

白首顿时委屈万分,一想到姓刘的关于那个赔钱货的评价,便嚷嚷道:“反正裴钱不在,你让我说几句硬气话,咋了嘛!”

当初裴钱那一脚,真是够心黑的。

白首不光是七窍流血倒地不起,事实上,竭力睁开眼睛后,就像醉酒之人,又好几个裴钱蹲在眼前晃来晃去。

关键是那个赔钱货的言语,更恶心人,当时白首脸色铁青,嘴唇颤抖,手脚抽搐。她蹲一旁,兴许见他眼神游移,没找到她,还“好心好意”小声提醒他,“这儿这儿,我在这儿。你千万别有事啊,我真不是故意的,你先前说话口气那么大,我哪晓得你真的就只是口气大嘞。也亏得我担心力气太大,反而会被传说中的仙人剑气给伤到自己,所以只出了七八分气力,要不然以后咋个与师父解释?你别装了,快醒醒!我站着不动,让你打上一拳便是……”

后来白首便昏死过去了。

陈平安笑眯眯道:“巧了,你们来之前,我刚好寄了一封信回落魄山,只要裴钱她自己愿意,就可以立即赶来剑气长城这边。”

白首转头问道:“师父,我们啥时候回宗门啊?翩然峰如今都没个人打理茅屋,刮风下雨的,弟子心里不得劲儿。”

这应该是白首在太徽剑宗祖师堂之外,第一次喊齐景龙为师父,并且如此诚心诚意。

齐景龙想了想,“好歹等到裴钱赶来吧。”

白首眼神呆滞。

齐景龙说道:“对了,听说有个很了不起的武学天才,来自中土神洲,名叫郁狷夫,想要找你练拳。”

陈平安笑道:“没兴趣。”

白首有气无力道:“别给人家的名字骗了,那是个娘们。”

陈平安愣了一下。

总不能那么巧吧。

齐景龙点头道:“确实是一位女子,跟你差不多岁数,同样是底子极好的金身境。”

看到陈平安的脸色有些莫名其妙。

白首眼睛一亮,“至于好不好看嘛,我是不清楚,你到时候跟她打来打去的,自己多看几眼,何况拳脚无眼,嘿嘿嘿……”

然后白首整个人就像是炸毛一般,毛骨悚然,手脚冰凉,然后僵硬转头,看到了一位缓缓走入凉亭的女子。

她明明没有说什么,甚至没有任何不悦神色,更没有刻意针对他白首,少年依旧敏锐察觉到了一股仿佛与剑气长城“天地契合”的大道压胜。

她兴许只是稍稍流转心意,她不太高兴,那么这一方天地便自然对他白首不太高兴了。

白首再次僵硬转头,对陈平安说道:“千万别毛手毛脚,武夫切磋,要守规矩,当然了,最好是别答应那谁谁谁的练拳,没必要。”

陈平安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,微笑道:“小心我拧下你的狗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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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钱总盯着陆峰足足看了四五秒钟时间,整个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,嘴唇微动,看样子是想要说话。

   钱总回想起自己刚才吹的牛,佳美食品内部可是严令禁止通过关系将外包交给不靠谱的厂家做的。

   陆峰见他想说话,急忙端起酒杯,往前探了一下身子,压低声道:“不该说的不要说。”

   在场的人都很是诧异的盯着钱总,不知道这是怎么了?

   “钱总,你坐,多大点事儿。”于田不停的摆手说道:“他在生产车间,你有什么活儿让他做,尽管吩咐,就当你儿子使唤。”

   “不敢,可不敢!”钱总被于田一句话吓的脸都白了,这位给自己当儿子,自己都想当他儿子。

   “有啥不敢的,来来来,跟钱总喝一个。”于田看向陆峰道:“你干了啊!”

   陆峰端着酒杯道;“那我干了啊!”

   “给我也满上。”钱总慌乱的找着酒瓶子,拿起一瓶往杯子里倒,手抖的倒不进去。

   “钱总,你手抖啥啊?”

   “年纪大了!”钱总倒了满满一杯,看向陆峰挤出个笑容,他心里非常清楚,能够跟陆峰碰个杯,喝个酒,最次也得是李总、高志伟那些高层管理。

   今天碰个杯,回厂子后能吹好几年的了。

   就是一个小女孩

   “咱能不能快点?”陆峰开口催促道。

   “你这孩子怎么跟钱总说话呢?”于田喝道。

   “没事儿,没事儿,这个年轻人,一看就是器宇不凡,很有干劲儿,不仅长相帅气,而且机智过人。”钱总好一顿夸,端起酒杯,杯口碰在陆峰酒杯的底座。

   “你这点规矩都不懂嘛?”于荣光开口道:“你怎么能让钱总的杯子比你低呢?”

   钱总都快哭了,心里已经把于田父子俩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,开口道:“无所谓的,年轻人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。”

   “还是要尊敬一下钱总的。”陆峰把杯子放低了一点。

   钱总不敢让他杯子太低,急忙也往下放了一点,在场的人都发现钱总好像有些不太对劲,似乎面对这个年轻人很紧张。

   “钱总,你没事儿吧?是不是喝多了?”

   “喝的上头了?你坐下吧!”

   “没事儿。”钱总碰了一下杯子说道:“您随意,我干了!”

   陆峰端起酒杯喝了一半,反而钱总一饮而尽,于田看着陆峰是如此的不懂酒桌上的规矩,冷笑一声也不多说,开口道:“钱总,那我们先过去了啊,改天碰在一块好好喝一顿。”

   陆峰掉过头就走,没有一句多余的话。

   “我送送吧!”钱总说着话往外走,他不知道陆峰是什么意思,显然于田根本不知道人家的身份,要不然也不会求到自己面前。

   “不用不用,钱总你太客气了!”

   出了包厢,钱总盯着陆峰直看,他就期盼着陆峰开口夸他一句,明年说不定能去总部。

   可是陆峰站在那像是根木头一样,客气了两句,陆峰掉过头就走,回包间的路上,于田心情大好,看样子事情是成了。

   “陆峰还说什么董事长,他爸是真敢吹,就这德行,出去怕是被人打断腿。”于荣光不屑的说道。

   “一点规矩都不懂。”于田说完琢磨了一下道:“我怎么感觉钱总在他面前很怕他的样子,好像很拘谨。”

   “我也看出来了,在他面前笑得很假,那种挤出来的笑容,像是在讨好。”于荣光思量着说道:“爸,你说这小子在佳美食品是不是有靠山啊?也跟一些厂子似的,拉帮结派的。”

   “怎么可能,那里面禁止这样的,别瞎想了,他这种货色,估计是钱总喝多了,进去吧!”

   包间内,家庭聚餐已经进入了尾声,陆金月开口问道:“怎么样啊?”

   “钱总人挺好的,别看是副总,在我爸面前也是相当给面子的,明年我副厂长的位置,一点问题都没有。”于荣光的脸上写满里的傲气。

   “我儿子真棒!”

   “主要是他爹厉害!”于田自夸道。

   陆万财见他们聊的不错,冲着陆峰问道:“你跟人家提你也在佳美食品上班没?”

   “提了!”陆峰说道。

   “于田,我跟你说,人家说不定是冲着我儿子的面子才答应的。”陆万财脸上有了笑容,感觉自己找到了面子。

   “呵呵,你说是就是吧,我还是想跟陆峰说一句,出去给人敬酒机灵点,别哪天让人给揍了。”于荣光冷哼道。

   “怎么回事儿?”陆金月问道。

   “给人家钱总敬酒,人家一口干了,他喝一半,杯子还比人家高,就这还出去混?”

   “钱总也不是什么外人,人家给我面子,都过去了,过去了。”于田打了个圆场说道。

   这顿饭,陆万财吃的并不是很开心,明天就是寿宴,今天晚上二老得在楼房住,陆峰一家三口在酒店开了间房。

   傍晚时分,陆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,江晓燕走了进来,说道:“爸,就是想要个面子,你又干嘛总是不给呢?”

   “你爸妈你哥你那些亲戚,你要是愿意明年一年都忙活这些破事儿,我无所谓,我过完年很忙的。”

   “你总是在忙!”江晓燕坐在床上,侧过脸看着陆峰,她感觉的出来,陆峰好像对这个家并没有多少感情,对待自己父母更没有多少眷恋,更像是一种责任。

   “咱一家去了南方,你爸妈怎么办?”

   “他们有六十万啊,你知道六十万是多少钱嘛?都能开一家占地百亩的厂子了!”

   “或许他们说的对,你变了,像是换了个人。”

   陆峰躺在床上微微一愣,伸手搂着她的腰肢,伴随着江晓燕的惊呼,一把将她抱了过来,问道:“我哪儿变了?”

   “感觉你现在除了工作什么都不想。”

   “什么都不想?那你猜猜我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?”陆峰笑眯眯的问道。

   江晓燕半压在陆峰身上,感觉到了什么有些顶,俏脸泛起一抹嫣红,用手掐了一把陆峰道:“这才几点?”

   “关时间什么事儿?你说的我什么都不想,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想什么。”

   “这是在酒店。”

   陆峰根本不管那么多,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。

   次日一早,江晓燕躺在床上盘算着,陆峰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道:“算什么呢?”

   “最近刚学的一个受孕概率,这两天的概率比较大一点。”

   陆峰爬起身靠在床上看着她很是无奈,说道:“几点了?上午有一大堆亲戚要来,多多跟她奶奶在一块也不知道哭了没?”

   “才七点多,还不到八点呢。”江晓燕侧过身,目光炯炯的盯着陆峰,整个人已经不安分的缠了上去。

   “该起床了。”

   “不要起床!”江晓燕撒着娇,轻轻的贴在了陆峰的耳边轻哼道:“按理说今天几率最大,扩大一下几率嘛。”

   “该起床了,再折腾先不说我身体抗住扛不住,都快八点了。”

   “九点多十点再去也来的嘛。”江晓燕说着话整个人像是个慵懒的小猫一样趴在了陆峰身上。

   上午十点半,饭店内已经来了不少亲戚,互相之间寒暄着,不少人都去陆炳文面前说两句,有些人还给老头买了礼物,都是一些小玩意。

   陆万财招呼着客人,看了一圈没发现陆峰来,砸吧下嘴有些不太高兴。

   快十一点,陆峰的车方才停在了楼下,下了车江晓燕很是亲昵的搂着他胳膊道:“有点晚了,不知道多多哭没哭。”

   “你光想要小的,就不管大的,还要把我这个老的折腾死。”陆峰嘀咕道。

   “你瞎说啥呢?”江晓燕脸色大羞,看了一眼周围,发现没人才松了一口气:“不许瞎说,丢人!”

   今天的天气倒也不算寒冷,上了楼,碰见几个远房亲戚,许久不见好一顿客气夸赞,陆峰也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说了两句。

   陆万财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,开口道:“你们怎么才过来啊?这都几点了?”

   “我们来早了,饭店也不开门啊。”陆峰看着他问道:“爸,也没我啥事儿啊?”

   “你不得给你爷爷祝寿啊?瑶瑶都来了,你快点过去说两句,去!”陆万财拍了拍陆峰的肩膀,让他去。

   这是祝寿的规矩,陆峰点点头迈步朝着里面走去,陆炳文所在的那一桌,后面的墙上布置的富丽堂皇,摆上了寿桃、老寿星,二老今天一身大红色的棉服,别说多喜庆了。

   俩人身边站着几个跟陆峰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,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,皮肤白皙,长相有几分漂亮,正是大伯家的女儿瑶瑶,于荣光也站在旁边。

   众人嘴里看向瑶瑶不断说着恭喜,陆峰拉着江晓燕走上前开口道:“祝爷爷奶奶长命百岁,晚年幸福,开开心心活到2020!”

   “好好好!”陆炳文点头答应着,把目光落在了江晓燕身上,问道:“陆峰媳妇生个一儿半女没有啊?”

   陆峰看到江晓燕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,这一句话对于她来说,简直是灭顶之灾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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